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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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黑川博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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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昨晚看完两盘悠纪说值得一看而推荐的录像带,即《烟雾》和《蓝色的外观》,所以今天早上起得很晚。外面的雨一直未停,他到办公室时已是11点了。 “哎呀呀,上班总是来晚。” 悠纪虽然这么说,但她好像也刚来,牛仔裤的裤角还是湿的,打开的花伞放在地板上正滴着水。 “试演结果怎样?” “已通过第一次审查,第二次审查要在一周以后。”悠纪笑着说,这回只剩下20人,下次从这20人中选出5个人。“如果运气好被选上,成为5个人中的一员,角色也只是演过路人A,或演群众B。” “当明星的梯子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 “那不见得,就不兴坐个直升飞机什么的?” “你倒很内行。” “任何标准都不是死框框呀!” 桌面笔记本上写着:“10:35,小田总业社长,来过电话,06.68359××。 二宫拿起电话,按完电话号后立刻就接通了。 “喂,我是小田。” “我是二宫企划的二宫。刚才您来过电话?” “啊,是的。是山本施工队松坂先生把您介绍给我的。” “你有事吧?” “有件非常麻烦的事想找您商量,可以吗?” “可以,可以,什么事情都可以。” “那么,我现在就去您的事务所。” “现在您在哪儿?” “在波特住宅区,南港的。” “我在西心斋桥,从难波立交桥向北拐。” 简要说明来这里的路线后,他放下了电话。 “太好了,有顾主了。”看来这份活非揽不可了。 “买点什么吃的吧,是豆沙馒头还是点心?” “豆沙馒头。干脆来点玉露点心。” 小田总业的社长小田一三正好在12点来到事务所。他前额光秃秃的,眉毛向下垂,上窄下宽的脸庞,身体横粗,走起路来不像走而是向前滚,年龄可能比二宫大一轮左右,大约四十七八岁吧。与二宫交换的名片上写着:“富田林市山野边町3—3—28”。 “您的车呢?” “停在美洲村的停车场了。” 小田边擦着脖子上的汗边说:“这一带可真热闹啊。” 即使是嘴边的奉承话,他也不愿说这是个不错的事务所啊。 “欢迎光临。”悠纪送来羊羹和茶。小田以鄙视的目光把她从前胸看到脚尖。悠纪把茶托放回水槽就离开了事务所。 “先说说您的事吧。”二宫开了口。 “我在富田林市从事建筑废料中间处理业务。” “中间处理?” “就是处理从拆迁工地运出来的混凝土块,还有破旧轮胎等。” 据他介绍说,小田总业把山野边町的锦山和南侧的伏原山之间的2000坪的山谷用10万立方米的废士充填,在填平的土地上建造各种设施,进行建筑垃圾的中间处理。具体工作业务就是将木结构房屋拆除后烧毁,将混凝土块粉碎——同时,还收集、加工废轮胎。即,把混凝土破成40毫米以下的碎块,当做再生填充料使用,而废轮胎则可作为水泥厂的补助燃料使用。 ①坪是日本土地面积单位,每坪约合3.306平方米。 “本来嘛,干这些是我的本行。可是去年秋天,我想到要在宫南市的天濑建一个安全型建筑垃圾最终处理场。” “最终处理场,就是深埋建筑垃圾的地方吧?” “是的。在富南、河内长野一带有一个又深又大的峡谷,埋建筑废料正合适。” “什么是安全型呢?” “工业垃圾有很多不同的种类。”小田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解释说,有易燃物质,有污泥,还有废油、废酸、废塑料、纸屑、木屑、化纤、矿物质建筑废料、粪便、煤灰、医疗弃物等。 “其中,有的遇水后就会散发出有害成分,这类垃圾需要在特殊管理型处理场地或控制式处理场地来处理。其余的垃圾便可以埋进安全型垃圾处理场地。具体地说,像金属类、碎玻璃、破陶瓷、拆毁楼房倒出来的废物等。” “那么,小田先生所计划的是,专门处理建筑垃圾的处理场喽?” “本来我就是做中间处理的,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和办法的。” “现在的建筑部门,都在为处理垃圾而头疼啊。” 两年前二宫就听说,处理掉一卡车11吨的建筑垃圾需要两万多元。 “我建造垃圾处理场地,这是第一次。昭和六十三年①曾在河内的长野埋掉一个叫鹰(火田)的山谷。” ①昭和六十三年为公元1988年。 小田说,那个山谷呈锅底状,但不深,勉强才能装进25万立方米废料,结果几乎连本钱都没赚回来。最近,建安全型垃圾最终处理场的最低限度是30万立方米才能不赔,当然垃圾的容量越大利润越多。 “能容纳30万立方米以上的垃圾场,好厉害!简直不敢想像。” “天濑垃圾场能装50万立方米,是个9000坪的大峡谷。” 小田扬起那肥胖的双下颌说:“我从去年10月开始实施这一计划,一刻也没放松。杂七杂八地已经投入1.3亿多万日元了。可是,进行到此却遇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大麻烦。” “哦?有那么严重?”终于进了正题。 “不过,您得保证,今天说的话不能外传。” “那当然。嘴不严能办建筑咨询所吗?”二宫把正在喝的茶放在桌上,重新坐了一坐。 “嗯……”小田稍停了下,便开始讲起来。 ——天濑垃圾最终处理场地计划,在实施过程中遇到了重重障碍和麻烦:要与土地持有者签合同,要得到附近居民的同意,要说服水利工会,修改水流路线的计划,还要测量、地质调查、拉拢当地有影响的人物等。有时候大把大把地撒钱也得不到收据,我一个障碍一个障碍地排除,终于到了请当地行政秘书开许可证的阶段了。突然,水利工会提出增加补偿金的要求。在原来同意的3000万的基础上再增加2000万日元。 小田说事先约好了不能再更改,没答应对方的要求。可是,水利工会会长不盖章,申请书就无效。 对方抓住了当事者的心理。7月5日,小田到水利工会会长桥本健夫家拜访,递上了200万元的红包,可是桥本根本不答应,谈判破裂了。 “后来又多次与桥本联系,可他假装不在家根本不见我们。真是个不讲信誉的家伙。不把这个家伙制服,计划就将半途而废。唉,厚着脸跟银行商量,2000万现金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是这钱等于白往水里扔。也考虑过干脆找黑社会来处理,但桥本同时也是土地持有者之一,又与富南市议会有瓜葛,不能轻易下手。” 小田拿起羊羹吃了一口,然后舔了舔手指。 “你是说,让我去抓住桥本的把柄?” “对,就是这个意思。” 这不是敲诈人吗?二宫心想,但没表露出来。 “桥本的职业?” “在三泽谷的田里种葡萄。” “桥本和议会有什么瓜葛?” “桥本在整个天濑一带也是屈指可数的名门世家,作为候选人参加了上次市议员竞选。虽然他落选了,但在自家门口仍挂着‘市政商谈所’的牌子。” “参加竞选需要一笔钱,可桥本为什么没要这200万日元呢?” “就是想请你调查这个,才说了这么多的。” “明白了,这件事我来办。”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眼下正需要钱。于是他说:“报酬和经费……” “报酬200万。” “什么……” 小田打开身旁手提包,取出一茶色信封放在桌子上,里面有厚厚一沓钱。 “这就是前几天想送桥本的那200万。” 这200万要能到手,不仅欠赌场的钱能还上,而且能买新的空调和汽车。 “这只是办成事的报酬,作为活动费每天再付给你两万。” “啊……” “我是个商人,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 小田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说:“你花多少钱,我不管。只要在同意书上能盖上水利工会会长桥本的章,当场就把这笔钱付给你,而且还不要收据……怎么样,这个条件?” “可是,有点不对路吧。” 这是骗人的把戏,二宫已注意到了。 “怎么,不同意?” “小田先生,您已经给桥本看过这笔钱了。你给他200万他不盖章,我不可能空着手就让他盖章。这个数是给桥本的最低限额。这么一来,我的报酬岂不成为零了。” “哦,您说的也有道理。”小田用手摸着下巴说,“好吧,300万。” “不行啊。”二宫摇了摇头说,“仅仅增加100万就想让桥本投降,不可能吧。” “你别胡闹。” “办成了,报酬应该是500万,这是我的条件。”决心已定,二宫接着说,“我不是欲望无止境,假如付给桥本400万,我只得100万,五百万还不一定够呢。” “开价不小啊。” “人家要你追加2000万呢。” “好吧,500万!”小田咬了咬牙说。 “还有,那3000万补偿金怎么办。不付钱恐怕不能盖章吧!” 当然,总不至于把3000万元让我带在身上吧,二宫想。 “这类具体事项,你看一下同意书就知道了。上面清楚地写着在交换合同时付1000万,修改水流工程时付1000万,工程结束后再付1000万。共分三次转到水利工会的户头上去。” “原来如此,明白了。”二宫行了个低头礼又说,“活动经费,一天3万,先付一个礼拜的。” “嗯……”小田把刚才那个信封装起来,又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钱夹和与水利工会订的同意书。 “真晦气,又输2500日元。” 悠纪回来了。为了消磨时间她在青海楼打了一会弹子游戏:“耳朵嗡嗡地响,头发上也满是烟味。” “别再玩了,弹子游戏容易上瘾。” “这是谁说的?” 悠纪从冰箱里取出两听易拉罐啤酒,一听递给二宫说:“刚对那件事,谈得怎么样?” “约定500万,每天还有3万的收入。” “哇,好多啊。” “可是不办成事,那500万是拿不到的。” “什么,怎么回事?”悠纪靠在水池边,打开易拉罐。 “小田想在富南市的天濑建垃圾处理场。” 二宫一边喝啤酒,一边简要地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说:“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办。” “嗯……” “到心斋桥书店去,买些与建筑工业废弃物处理有关的资料来。” “哦,真想干?” “诱饵就在眼前,能干到什么程度就干到什么程度。” 最近,连悠纪的正常工钱(尽管她只看电话)都难以支付。 二宫交给悠纪两万日元,悠纪打着伞出去了二宫也把汽车钥匙放进口袋站起身来。 西区千代崎。爱生会医院位于从大正桥二宫的父母家步行15分钟的木津川岸上。是1960年左右建造的老式综合医院,占地面积约3300平方米,大大小小排列四栋病房,内科栋居中央。 二宫把车停在收费停车场里,上了内科病房的五楼。和值班室的护士打过招呼后,他走进了病房。老母亲正在扶着父亲,给他喂已经过点了的早饭。 “你来了,启之。” “嗯。我爸爸的病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起色,还挺能吃的。” 桌上放着菜粥、牛奶、酸奶酪。父亲胸前挂着塑料围裙,看都没看二宫一眼,微微张开模糊的眼睛,动了动嘴。因为他右半身已经瘫痪,左手又不好使,所以母亲必须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前年王宫的父亲孝之由于糖尿病引发的组织坏死,从左脚心起切除了脚趾。以前还能拄着拐杖走两步,可是因为脚心部分开始腐烂,接着就从脚脖截除了。他本人并没有像周围人所担心的那样沮丧气馁,做了一只假脚后,恢复到了能在家附近散步的程度,一年后,左脚腕开始发黑。再住院时,只得做手术把膝盖以下都摘除掉。据主刀医生做手术后说明时所讲,在被切除的动脉血管上能看到附着许多胆固醇,中间的通道只有针眼那么细窄。 孝之说不想让人们看到自己连上厕所也不能去的样子,拒绝了所有的探访。人院后到了夏天,眼看就要能坐轮椅时,又得了脑血栓。二宫把他送往抢救室时,孝之已经失去了意识,谁和他说话都分不清楚。医生和护士口口声声说在医院里发病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否真如其说,到现在也都不明不白。 从那以后,孝之便卧床不起,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了喜怒哀乐。他不但得了严重的褥疮,而且自从瘫痪以来,手脚关节都变得僵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根根肋骨都看得分明。 父亲想,人应该活得利索、死得干脆,可是,我一直到最后还给别人添麻烦。一日三餐靠人喂,换洗衣服、大小便都要依靠人。不务正业的孝之从年轻时就给别人找麻烦,他有好几次想干脆离婚算了,不再拖累别人,但妻子给他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又使他内疚。 “昨天,知子来过了。”妻子一边给孝之擦嘴,一边说,“快要期末考试了,等考完到了暑假,她说想在这住一段时间,顺便帮帮忙。” 二宫的妹妹知子在茨木的公立中学教英语。五年前结婚迁居到京都的向日市,她把孩子寄放在幼儿园拼命工作,所以不能经常回娘家。 “给你爸刮胡子吧!”母亲边洗餐具边说。 二宫把暖瓶的温水倒在脸盆里,用湿毛巾擦爸爸的脸颊时,他不由浮现出满脸柔情。涂上刮脸液后,便开始刮脸。 “听英子说,悠纪当了歌剧演员?” 英子是母亲的妹妹,悠纪算是外甥女。 “昨天参加了试演,第一轮考试通过了。” 悠纪在日航宾馆的现代芭蕾舞团的工作棚当业余教师。因为只是早晚有课,所以空闲时常来办公室看芭蕾舞或歌剧的录像。相同的内容她也要反复看,有时自己还模仿一段。 “那孩子要是考上的话你就得打光棍了。” “可不是哩,现在她的工钱我都付不起。” 悠纪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在学习古典芭蕾,高中毕业后,又专门去德国留学两年,今年春天才回到日本。虽然很富有表演才华,但要成为一名职业舞蹈演员,却是很难的。 “下下周,市商业联合会组织去天童和日光旅行。” “天童是象棋子的产地吧。” “是啊。给你带一副?” “不用了。我只会下夹击象棋①。” ①又称挑担象棋,属日本棋戏的一种。 “我得在日光住上一宿。你爸的事全都托付给知子了。” 旅行和门球是母亲的爱好,再忙也得尽情放松一下。 帮父亲刮净了胡子,二宫又给他抹上润肤露,然后摘掉父亲的围裙,把睡衣的领口正了正,扶着他睡下了。孝之轻轻打了个哈欠后闭上了眼睛。 “父亲好像困了。” “这阵子挺贪睡的。” 母亲一边说一边把换洗的衣服塞进兜子里。“你吃午饭了吗?”她问二宫。 “噢,还没有。一起吃饭吧。”二宫说完提着兜子走出病房。 二宫让母亲坐上车,开往大正桥。 “我有点事想求母亲。” “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 “能不能借我点钱?” “多少!” “可以的话,我想借50万左右。” “真是少见,你能开口向我借钱。” 是啊,以前从未向母亲借过钱。 “好吧,借给你。” 把母亲送到家,又和母亲一起吃了饭店送来的寿司。 这些钱够吗?母亲从柜子里拿出50万日元给他,但理由却一句也没问。 雨总算停了,回到西心斋桥时,远处云层的空隙间闪现出一抹碧空。一丝风也没有,一股沉淀似的热气从脚下往上蒸腾。 二宫在小卖店门前给新井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弄到钱了,新井说随后就到。挂了电话后,二宫意识到悠纪还在办公室,但事已至此,已没有必要掩饰了。确定信箱里什么也没有后,二宫上了四楼。 “你回来了。”悠纪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厚厚的单行本。桌子上堆着五六本书,有《废物处理修正法》、《生态学革命》、《违法投弃》、《大阪湾海藻处理计划》等。 “不简单,你要读那么难的书!” “当然了。这也是工作嘛。” 二宫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废物处理修正法》。书中尽是密密麻麻的铅字,他刚看到序言《解说》,就打起了哈欠。 “悠纪现在看什么呢?” “《最完美的生命》。写的是寒武纪生物的事。” “有意思吗?” “特别有趣,尽是些不可思议的生物。” “噢。”二宫对什么也打不起精神,他探揉眼角,翻了几页。 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悠纪呼喊着开了门,来的是新井。 “对不起。”二宫从悠纪旁边挤过去,来到走廊。随手关上了门。 “好漂亮的妞啊!”新井说。他穿黑色的T恤衫外套着棉布夹克。 “一共欠你多少钱?” “55万。”本金只有40万。 从母亲那借来的50万再加上5万,一起还给了新井。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不赌啦!” “已经洗手了,再也不敢赌了。” “别这么说,到其他地方玩不也一样吗?” “现在只打弹子游戏,赛马赛艇都不干了。” “哼,原来如此。好,再见。” 新井以一种嘲笑的口吻说完立刻转身走了,二宫也进了办公室。 “喂,刚才那个人,佩戴的徽章上怎么还有个箭头记号?”悠纪问道,“那种人,为什么总是那身打扮?烫着短短的鬈发,戴着墨镜,穿着又肥又大又刺眼的服装,戴着金戒指,几乎全一个模式。” “这就是那帮家伙的制服。黑社会的人得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穿得跟上班职员一样,那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明白了。不是像马蜂就是像花蛇。” “什么,你说的?” “所谓的动物保护色呀!黄色和黑色相间的条纹。” “这倒也是。” “阿启,你把胡子刮掉,再烫一烫发怎么样?” “好啊,这房间灯光会黯然失色的。” “那我就说,哇,好帅呀!”悠纪欢快地笑着说。 已经没心思读书王宫点着一支烟边吸边考虑对策:要查清桥本健夫及其周围,使用什么办法好呢?首先排除的是,从水利工会获取情报,通过市议会也不行,自己连市议会人数都不知道。在富南一带又没有朋友,看来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从建筑界进攻。 想到这里,二宫立刻给在富市田的小池土木建筑会社挂电话。事务员立刻将电话交给了小池社长。 “我是二宫,好久不见了。” “啊,真是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说得过去吧。” “您父亲怎么样了?” “刚才去医院看过,总是睡觉。” “是吗,要保重呀。” “有件事,想求社长。” “噢,什么事呀?” “您认识一个叫桥本健夫的人吗?” “很常见的名字呀。” “是天濑水利工会的会长。参加过上届市议会的竞选,落选了。” “啊,是那个桥本啊。” “就那个桥本,就社长所了解的情况能介绍一下吗?” “因违反检举法,为他拉选票的遭到检举。他的口碑可不怎么好。我与他没有什么来往,关于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社长的朋友中,有了解桥本的吗?” “大概佐野商会的会长可能知道一些。他在平池开了一家土木械代理店。而且会长又是富南市的监查委员。” “务必把他介绍给我。” “为什么要了解桥本呢?” “因工作上的事,具体情况还不能说。” “好吧,我给佐野去个电话问他方便不方便,你什么时候都行吧?” “行,行。对不起,拜托您了。” 5分钟之后,小池又打来了电话。 “佐野今天都在会社,你去找他吧?” “好,请把地址告诉我。” “在近畿①铁路的平沼车站下车,过商店街向东走,左侧有座红砖楼,一楼是商品展销厅,到那一看就知道了。” ①近畿地区具体指京都、大阪二府和滋贺、兵库、奈良、和歌山、三重等5县。 佐野商社位于近畿铁路南大阪线平沼站向东走100米的一条繁华街上,是座很漂亮的三层楼,二宫把皇冠车停在停车处,走了进去。一楼陈列着钻孔机、小型压路机、混凝土捣实器、压缩机等小型土木机械。二宫穿过陈列室到大厅,向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一个穿灰色对襟毛衣白头发的男人,在被玻璃隔开的对面低一些的接待室正与一名穿藏蓝色西装的年轻人谈话。他看见二宫后招了招手,穿西装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初次见面,我叫二宫。” “我是佐野,请坐。” 佐野举止沉着冷静,长有几根长寿眉显得十分慈祥。 “对不起,您是不是正在谈业务呢?” “那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喝咖啡还是喝茶?” “请给我一杯咖啡。” 佐野招呼过来工作人员,让他送来两杯加冰的咖啡后,又重新坐到二宫面前。 “我经常受到小池社长的关照。谈些什么好呢?” “首先,想请教一下桥本健夫违反选举法的事情。” “在上届市议员选举中,在(木通)之上有个叫坂口的议员声明他要引退,桥本瞅准了他的位置,在公告发表前开展了猛烈的活动。保守党联合派的头目、市议长内山荣三是他的后台……桥本虽然勉强筹足竞选的钱款,但好像已经把山林卖了一半。尽管花了大把大把的现金,可是票数仍远远不够,以很大的差距而落选了。社会上纷纷传闻是内山这个老滑头利用桥本肥了自己,然而桥本却并不以此为戒,仍然跟在内山后面拍马屁。虽然不是议员,却在自家挂上了市政商谈所的牌子,成为大家的笑料。大概下届竞选他还得落选。” 果然,可以从他的头目内山开始进攻。 “富山市的市议员有多少人?” “正好20个人。” “当选议员的最低票数是……” “大概1300左右吧。” “桥本落选后,是谁接替了坂口?” “是(木通)之上的叫杉村广的米店老板。” “桥本当水利工会会长,是否也会为选举提供方便呢?” “是啊,因为官衔多好办事嘛。” 佐野笑了笑,顿了一下说:“我接到小池的电话后,向天濑农业协会当理事的朋友打听了桥本的事,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特意替我打听,真是过意不去。” “桥本把在天蔽的三泽谷的田里收获的葡萄,卖给河内葡萄酒酿造厂。他拥有田地1700坪,相当大。另外,好像在(木通)之上自家宅院后有4500坪的山林,可采摘一点儿松茸。” “听说桥本家在天濑也是屈指可数的名门世家。” “虽说是望族,但桥本是倒插门女婿。” “啊,是吗?” “原本在三泽谷种植葡萄的,是女方的父亲。5年前老人家过世,现在由桥本接管。最近河内葡萄酒声誉很好,以工会合作方式连生产原料带酿造是最理想的经营机制,但他缺少把种葡萄的农民拢在一起的品德,不合潮流。虽说是倒插门女婿,但他喜欢搞政治,毫无经商才能,所以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为此朋友都笑话他。” 佐野叼着一支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说:“我知道的全说完了,对你还能有点用处吧。” “实在感谢,非常有用。” “二宫先生,为什么要调查桥本呢?” “因为水利工会的事,发生了一点纠纷。” “哦,是这样。” 这时,咖啡送上来了。 佐野点上烟,接着说:“水利工会的事,那可是相当麻烦的。不但会有水资源分配,界线划定,和其他工会利益冲突等问题,而且还会产生改变水流路线以及补偿金的问题,工会会员之间也经常出现矛盾。有些上了年纪的农民你说什么他们也不听,把他们拢到一起,也不容易啊。” “原来是这样。” 二宫一边附和着佐野的话,一边看了看手表。5点40分,他想趁天黑之前去天濑一趟。 “从这里到(木通)之上大约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得15分钟吧……你要见桥本吗?” “噢,不……” “我想桥本今天应该不在家。” “为什么?” “富南市教育局局长出了一本书,其出版纪念会6点开始,是自费式的小型鸡尾酒会,富南的名流大概都会到场吧。” “那个鸡尾酒会在哪儿开?” “在平沼的文化会馆。就在这附近。” 正好能见到桥本——二宫想。 “会长您也出席吗?” “我也算是个监查委员,当然得去。”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呢?” “可以,那很容易办到。” 佐野往冰咖啡中倒人牛奶后搅拌了一下,二宫则什么也没加就喝了。因为冰块融化了,所以杯中有些麦茶般的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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