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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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名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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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案情分析会议确定的侦察方向,侦破人员将调查范围确定为与死者熟悉的人,并把与死者有两性关系,且身体有抓痕的人作为重点,组成四个调查组,迅速展开了调查。 因为项云的尸体被发现不到半天,所以外面知道她死讯的人很少。当白云清和宁磊进到展飞所在的电脑公司时,展飞感到有些意外。 展飞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米七八的个头,留着短发,剑眉大眼,白衬衣结配着黑领结,小伙子十分精神。见到白云清二人进来,以为是联系业务的客户,热情地打着招呼。 白云清掏出证件出示了一下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了解一些情况,耽误你一点儿时间。” 展飞显出惊讶的神情,很快又换出热情的表情,边让坐边安排手下员工倒茶水。 白云清连忙说:“噢,不要麻烦了,我们都带着水杯呢!” 在展飞忙着往两人的茶杯中续水时,白云清自我介绍说:“我姓白,是市局刑警队的。你就是展飞吧。” 听到刑警队几个字,展飞的心“咯噔”一下就提了上来,愣愣地看着白云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这样,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你前妻项云的情况。” “项云?她怎么了?”展飞的脸色由于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 “五个多小时以前,也就是今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在她的家中,发现了项云的尸体。”白云清解释道,注意地观察着展飞的反应。在凶犯没有确定之前,怀疑一切人是白云清的办案原则。 展飞的汗水刷地就下来了,本能地说:“这不可能,昨天我们还见过面呢!” 白云清立刻追问道:“昨天你们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的面,都谈了些什么?” 展飞边回想边说:“昨天上午十点多钟,我接到了项云的电话,她在电话中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约我中午在温馨咖啡厅见面。大约十二点三十分左右,我赶到了那家咖啡厅,等了大约五六分钟,项云就来了。我们在一起谈了有十多分钟,然后就分手各自走了。那时她还好好的。” “当时,她向你谈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也感到奇怪,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请你具体说说。” 展飞整了整领结,好像感到嗓子有些不舒服,然后说道:“一开始,她就问了问孩子的情况。我们俩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了,项云特别疼爱他,经常去幼儿园看他……” 展飞的话,虽然有些跑题,但白云清还是认真地听着,对每一个细节仍十分留心。有的同事对白云清这点有些不以为然,但恰恰是在一些细节问题上,白云清常常有与众不同的看法,许多案件就是在细节上取得了突破。 展飞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扯得远了,抱歉地对白云清笑了笑,然后转入重点,继续说道:“她说,孩子的事以后要靠我多操心。还说,让我趁着年轻,有合适的对象尽快再成个新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一个人过很不容易。总之挺让我感动的。” “后来呢?” “后来,她又对我说,总给别人打工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自己注册一个公司,好好发展发展。” “当时,她的情绪怎么样?” “情绪挺好的,只不过从这些年我们交往的情况来看,我感觉有些话她好像没有说出来,有些怪怪的,心里一直在想,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说到这里展飞问道:“她是怎么死的?是自杀吗?” 白云清同情地看着展飞,摇了摇头。 “是谋杀!”展飞显出不可思义地神情,不安地看着白云清。 白云清的脸上仍是平淡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声音还是带着中性的味道。 “根据你了解的情况,你认为项云被杀的原因是什么?” 展飞低着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她这个人生性活泼,结交方方面面的人很多,加上她年轻漂亮,很爱打扮,花钱出手很大方,而且她还是公司的出纳。她被杀害,也许是钱的原因吧。” “能不能谈具体点。” “昨天,与项云见面之后,我去了母亲家。孩子说上午他妈妈来过,还留下了一包东西。我一看,是一张存折和一份人寿保险单。保险单的受益人是我的儿子,存折上有五十万元存款,存款人是我。另外,存折中还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注明是给我办公司的费用。我觉得,她这钱来路不正,会不会是因此……” 白云清沉思了一会,说:“那些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展飞说:“在家里放着呢,回头我给你们送去。” “看来,项云对你和孩子都很不错,听说你们还是同学,后来为什么离婚?” “嗳,这事一言难尽。”展飞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把离婚的前后经过简单地向白云清叙述了一遍,最后说:“说心里话,现在我也一直后悔,当时不该那么冲动。现在想来,如果那时不离婚,或者后来再复婚的话,项云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我害了她啊。”想起过去的美好往事,展飞低声抽泣起来。 等展飞情绪稳定之后,白云清继续问他:“有一个问题,还得请你理解,项云与哪些人保持有两性关系?” 展飞苦笑着点了点,表示能够理解白云清的用意。沉默了一会,他说:“项云长得非常漂亮,三十多岁的人啦,看上去好像只有二十出头,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很多。这几年我也听到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说她是有名的‘交际花’,上上下下替公司摆平了不少难题。而且还听说,她与许多领导都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有些人还利用这种关系,求她办过为少的事。” “你们离婚以后,有没有在一起发生过性关系?” 展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停了半晌,他才说道:“离婚以后,项云多次哀求我要求复婚。尽管她一时失足,我心里还是原谅了她。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在复婚的问题上我有些举棋不定。后来传出了又与公司的老板周子坤上了床,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既然想和我复婚,那就要洁身自好,怎么还是水性杨花呢?从那以后,我见了她就恶心,怎么可能再与她发生关系。” “对项云的被害,你认为谁最不可能是凶手?” “肯定与周子坤有关。这个人依仗着有点钱,手下养了一帮打手,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正是受到他的欺骗,项云才最终成为他她手中的工具,变成了所谓的‘交际花’,成为人所共夫的荡妇,最终竟然死在了床上。不过,她死了倒好,她这样的人活着也是个祸水。对项云的死,周子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始乱终弃,凶手不是他还会有谁呢?”展飞越说越激动,对周子坤的仇恨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白云清突然问道:“你右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展飞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见手腕处有一片新鲜的抓痕,很随意地说了句:“昨天晚上,我自己养的猫抓的。” “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一个人在家啊?”象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展飞的脸唰地白了,“怎么,你们也怀疑我?” 2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组围绕着项云的社会关系和寻找目击证人,也展开了全面地调查。 与项云来往的人既多又杂,而且多是领导和大款。吉利公司财务部的一位女职员提供了一个情况:半个月前,她与项云一起逛街,在百货商场门口,一个中年妇女骂了项云一句:“骚货,你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而项云不屑一顾,没有回骂,只是愤愤地转身走了。后来她问项云,骂人的是谁?项云说,是市建委黄主任的妻子。 办案人员找到了建委黄主任的妻子孙美娟。说明来意后,孙美娟直言不讳地说:“是有这么回事。那是半个月前,我与老公一起逛商场,走到门口,远远地看到项云和一个女的向商场走来,我老公连忙躲到了一边。我迎上前去,就骂了她,她也没有还口,否则我让不了她。我早就听就她和我老公有来往,因为她我老公还受了处分……” 经过核实,建委的黄主任九月十五日已去广州出差,现仍在广州未回,他实施犯罪的可能性被排除。 项云的直接领导——吉利公司的财务主管林雨证实,项云被杀的当天晚上,公司的老总安排项云出面请市中级法院的院长王新民吃饭。办案人员当即找到了王新民。 面对警察的询问,王新民痛快地承认了与项云一起吃饭的事实。他说:“因为淮海路商业街拆迁工程,八十多户居民将吉利公司告到了法院,这起案子涉及面广,案件数额很大,法院非常慎重。经过了一审二审,现在省法院又要求中院对该案重新审理。为了这事,吉利公司的老总周子坤多次给我送钱送物,都被我拒绝了。昨天,他又专门请我吃饭,一开始我没有答应。这时他说,市府分管城建的王副市长也去,我不好推辞,只得去了。到了小青岛酒店,我发现哪有什么王副市长,只有一个妖艳的女人在场。我当时就要走,可她拽住我不丢,连拉带扯地非让我替她喝杯酒。我非常生气,训斥了她几句。没想到她眼泪汪汪地对我说,老板按排她的任务就是陪我,完不成任务老板会炒她的‘鱿鱼’。我一看,她也怪可怜的,就说有什么事快说。原来还是那件案子的事。她把话说完,我随后就走了。回到单位,我想,那起案子前后折腾了几次,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就连夜把承办人找来汇报情况,研究到半夜才回家。” 王新民侃侃而谈,一副为政清廉、办事负责的样子。通过了解,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 到项云的母校调查的干警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项云离婚后,该校的一位青年教师叫张金龙的曾狂热地追求过她。最近一段时间,张金龙神情不对,不知是否与项云被杀有关。 张金龙中等个儿,清瘦的脸上闪动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而眼里分明饱含忧郁。 张金龙是项云的下一届同学,上大学的时候,就曾追求过项云,但是项云对他不屑一顾。后来,他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毕业以后留校任教,也一直关心着项云的生活。几年前,项云离婚以后,张金龙觉得是个机会,又开始追求项云,两人也曾接触过几次,但仅限于一般的交往。 谈到这里,张金龙难过地说:“我知道项云与很多人有来往,尽管我得不到她,但我想挽救她。有一次,我亲眼看到项云与市工程监理处的马某一起在酒店开了房间。我非常恼火,第二天就给马某打了电话。我说,马某,希望你不要再与项云来往,你是有妻室的人,还要不要名誉,要不要家庭?如果你再纠缠她,我将告到市纪委,让你身败名裂!后来的情况就不清楚了。会不会是马某害死她呢?” 谢过张金龙,办案人员又直奔马某家。马某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有几分风度。那梳理整齐的奔头,加上白净脸庞上架着金丝眼镜,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大概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很快承认了与项云有过不正当关系,并称张金龙的警告是对的,是对自己的教育挽救,以后再没与项云来往。 由于天气已经凉爽,而项云被害时又是深夜,小区内的行人不多,对周围邻居的调查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除了有两家邻居听到了吵架声,搜寻目击证人的工作没有进展。 忙碌了一天的干警,天黑的时候才身心疲惫地回到了市局。大家都感到很压抑,有的骂骂咧咧地说,当官的都该拉出去枪毙。看到大家情绪不好,白云清安排宁磊弄了几个菜,请大家喝酒,稳定稳定情绪。一边吃着,一边把调查过的三十几个人一一排队分析,除嫌疑最大的两个人外,其他的都否定了。 一个是项云的前夫展飞,案发当晚独自一人在家,有作案时间,且右手背上有新鲜的抓痕,但血型是A型,与现场遗留物成分不同;另一个是项云的直接领导林雨,他与项云关系密切,项云离婚的直接原因就是与他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现场留有他的指纹与毛发,但他的血型是O型,而且案发当晚他与朋友在某宾馆娱乐,不具备作案时间。除此之外,剩下的一个人就是吉利公司的老总周子坤,因为他是市政协委员,今天随市政协到区县视察,因此尚未对他调查。 3 周子坤五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肚子凸起,平头方脸,稀眉大眼,双耳肥大,天生的一副福样。蓝色的硬领衬衫被白色的领带紧紧地箍着,托起了肥胖的下巴。 白云清等人进屋的时候,周子坤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情,但是很快又显示出稳坐泰山的自如。 他落落大方让坐,潇洒自如回答提问,在瞬间的停顿中,他会用不易察觉的斜光观察。不难看出,他是个闯荡江湖,经历丰富,应变能力极强的人。 “周总,今天我们来的目的,也许你心里已经明白,就是为了项云被杀一案。”白云清边说边注意他的反应,同时也尽量使自己的措辞委婉些。 听到这里,周子坤的脸阴郁下来,目光凝重,右手下意识地轻弹桌面,表现出内心的极度不安。但他很快镇静下来,离开座位,自己倒了杯开水,润了润喉后,恢复了常态:“继续说呀,你们要我提供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你在什么地方?”白云清感到没有必要转弯抹角,就直接了当地问。 “你们是在怀疑我杀了她?”周子坤还是表现得很沉稳。“有什么证据吗?请拿出来。” 白云清笑着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周子坤的身边,突然一下把周子坤左侧的衬衫领口往下拉了拉。 “你这是干什么?”措手不及的周子坤颇然大怒,几乎不加思索地用左手去捂自己的脖子。可是,他左颈处一道深深地抓痕,却早已暴露在大家的眼前。这一下,仿佛晴天当头一声霹雳,让室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几名侦察员都“霍”地站了起来。 周子坤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一边整理着衬衫一边愤愤不平地发火:“我就是嫌疑犯,你们也不能如此无理。” “周总,请别激动。”白云清边说边回到沙发边坐下,镇定自若地说,“你不是要我们拿出证据吗?你的脖子就是证据啊!” 周子坤好像不能理解,语气强硬地说:“我的脖子怎么啦?被人抓破了,想掩盖一下总可以吧!” “是昨天晚上被项云抓破的吧!”白云清脸似冰霜,声音冷冷地说。 “啊?”周子坤脸色惨白,身子僵硬地挺在了那儿,双眼圆睁,怔怔地看着白云清。他这时才感到对方来者不善,而自己却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你的意思杀害项云的凶手是我?”周子坤好像要白云清人证实似的,又问了一遍。 “还能有别的解吗?”白云清显然是有备而来,说起话来沉着有序。“我们在现场提取了烟蒂、指纹、毛发、血斑和精液,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白云清说到这里嘎然而止,眼睛注视着周子坤惶恐不安的双眼。周子坤象申辩表白,又象冤屈无奈地说:“昨天晚上我确实去了项云那里,我们俩还打了架,可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杀她。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请你们相信我!” 听到他的辩解,白云清的语气更加严厉:“有什么冤的,证据就在你脖子上摆着呢!” “我脖子的伤确实是项云弄的,但是我绝对没有伤害她……”周子坤边说边激动地站起了身来。 白云清把六神无主的周子坤拉到了沙发上坐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如实地讲清楚。既要对你自己负责,也要对死者负责。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周子坤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默默地想着心事,浮躁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慢慢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吉利公司与八十多户居民房屋拆迁的纠纷案件,被省法院发回市中级法院重新审理。这了打赢这场官司,周子坤动了好多脑子。前几天,他派财务主管林雨给市法院院长送钱,被王新民拒绝,这使周子坤很不安。无奈之下,他精心策划了一个“美人计”,让项云引诱王新民上钩。 因为这事他不好出面,就让项云一个人前去应付。当天晚上,项云给他打电话说,事情办成了,具体的情况要他到她的家中面谈,周子坤就赶了过去。 见面之后,两人先云雨一番,事后,就躺在床上边吸烟边谈起了前后的经过。后来,项云要周子坤兑现事前的承诺,当场就要周子坤支付十万元“辛苦费”,因为这事,两争吵起来。项云抓了周子坤一把,把他的脖子给抓破了。 “那个女人当时的表现真是奇怪,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她就要我付钱,而且当场就得兑现。与她平时判若两人。”回想起事情的经过,周子坤仍然愤愤不平。 “你向法官行贿,也是很严重的犯罪,你知不知道?”白云清劈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这我清楚,不过事没办成嘛。”周子坤慌恐地解释说。 白云清冷笑了一声,没有追究。 “后来,我打了她一耳光,然后穿上衣服就走了。” “离开项云家以后,你去了哪里?” “开车回家了。” “你离开的时候大约是几点钟?” 周子坤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着:“我去的时候是九点半,路上花了二十多分钟,进屋后洗了个澡,然后办事、说话、吸烟、吵架……” 最后,他肯定地说:“十点四十分左右。” “有什么人能证明吗?” 周子坤又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一会,他才说:“我开车走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遇到过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可能刚下班回家的。” “你这话要实事求是,我们要进行核查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周子坤急忙辩解道,“噢,对了,我离开项云家的时候,听到她的对门有狗叫,那家的人肯定也能替我作证。” 周子坤的话起了白云清的警觉,他忽然想起项云的对门邻居吴德峰谈到过他家中有一只很能叫的小京巴,就问:“你能肯定确实听到狗叫?” “当然能肯定。我离开项云家时,因为非常生气,‘啪’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我用力很大,关门的声音也很响。” “你确信门被锁死了吗?”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周子坤对白云清的问话感到不解。 案情,看来比想象的更为复杂。 鉴于周子坤是省城相当有名的企业家,又是市政协委员,而且拒不承认他的犯罪事实,白云清及时将情况向上级作了汇报。局长廖云忠在认真听取了案情报告之后,感到事情有些棘手。周子坤是副省长刘建平亲手扶持起来的典型,吉利公司又是本市骨干龙头企业,市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在抓与不抓的问题上,他举棋不定。思考再三,他抓起电话向市长作了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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