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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作者:
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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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与肖薇商量好去上海作鉴定的事之后,白云清回了一趟市局,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待检物和委托鉴定的手续,然后开车接肖薇一起简单地吃了顿晚饭,把肖薇送上晚上六点钟去上海的列车。
  白云清回到家中,刚沏好一杯茶,还没有喝上几口,手机就响了起来。市局的值班员问他在哪里,白云清说自己刚到家,值班员说局领导有急事找你,马上到局里来。白云清连忙穿好衣服,开车去了市局。
  刚进市局大院,白云清远远地就看到市公安局一把手孟局长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光,心想一定又发生了大案,不然不会这么着急地通知我。
  走进孟局长的办公室,分管刑侦的李副局长和其他几位副局长也都在,屋里还技术处的沈处长,大家在一起商量着什么。看到这种阵势,白云清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令他不解的是,交警支队的刘支队长也在场。
  看到白云清进来,李副局长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起身,气氛十分凝重。白云清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李副局长简单地向他介绍了情况:“今天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市中级法院副院长于德生。今晚,市委政法委田书记要听取汇报。孟局叫你来先了解一下情况,过一会和他一起去市委。”
  听了这话,虽然心里有所准备,白云清还是吃了一惊,案件又涉及到法院,而且死者是一位副院长,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刘支队和沈处长分别介绍了案件的有关情况。
  今天上午,市区通往北部云峰山旅游区的鲁云公路旁发现一辆交通事故车,案发地点在距北外环三公里处。接到报案后,交警支队事故科的干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报案的是一名当地的村民。据这位村民说,早晨六点左右,天刚蒙蒙亮,他开着自己的拖拉机去市区送货,路过出事地点时,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当时,天还有些黑,他看得不太清楚,也就没有在意。当他返回再次路过那里时,天已大亮,这才发现那辆车撞在了路旁一座废弃的石屋上。他感到事情不对,于是就停下拖拉机,走到跟前去看,发现车内驾驶员趴在方向盘上已经死了,就急忙开着拖拉机到前面的村子打了报警电话。
  赶到现场的干警,按照一般的交通事故进行了处理。事故车是一辆奥迪牌轿车,车主是市中级法院,驾驶员是该院副院长于德生。分析事故过程,认为是驾驶员酒后驾车高速行驶,至使车辆失控,汽车在撞倒了路旁几棵小树之后,离开了公路,斜插入路边的麦地里,又向前行驶了近二十米,撞在了一座废弃的石屋上,至使驾驶员当场死亡,车辆完全报废。路上没有刹车的痕迹。在做完现场勘查之后,处理事故的干警将驾驶员的尸体送往市立医院太平间,事故车也被拖离了现场。
  这之后不久,交警队接到了市立医院的电话,打电话的人称尸体的情况有些可疑,交警队于是就派人去市立医院对尸体进行查看。据打电话的那位大夫讲,他听说死者是市法院的于德生,因为两人比较熟悉,有些不相信,就到太平间去看了看。因为死者的颈椎骨折非常严重,他就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发现死者的头很容易地就转到后面去了,不象正常车祸那样是前后折断,觉得有问题,就给交警队打了电话。经法医仔细检查,发现事实正如那位大夫说的一样。
  于是交警队立即向局领导汇报,在征得死者家属同意后,对尸体进行了解剖,确定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被谋杀。因为死者系市法院副院长,市局迅速向市委领导汇报了案情。
  听完了情况介绍,白云清心中感到深深地遗憾,如此重大的刑事案件,竟被当作一般的交通事故进行了处理,案发现场被破坏迨尽,给案件的侦破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但是看到刘支队哭丧着脸,满头大汗的样子,知道他也没少挨批,这些话就硬硬地咽了下去。
  “小白,你对这起案件有什么看法?”孟局长问。
  白云清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大脑在飞快地转动着:“从做案手法上看,与杀害龙海洋那名罪犯的手法一样。从被害人的身份上看,是法院工作人员,与龙海洋被害一案似乎也有关系。至于做案动机,现在还不清楚,估计报复杀人的可能性较大。对于做案时间,应当就是尸检报告上所说的十八日也就是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我个人认为,这一案件应当与龙海洋被害一案并案侦察。”
  在场的人员都基本上同意白云清的意见,于是将该案定为“10·18”杀人案,与龙海洋被杀一案并案侦查,并由李副局长牵头,成立了专案组,具体的侦破工作由白云清负责。
  
  在短短的一周时间内,鲁州市连续发生了“10·12绑架案”和“10·18杀人案”两件惨案,凶手做案手段残忍,受害人不仅都与市法院有关系,而且涉及到鲁州市的高级官员——市中级法院副院长于德生,在全市引起了强烈的轰动。警车“呜呜呜”地鸣叫着在大街上疾驶,在人们的心头掠过阵阵惊悸与惶恐,整个城市的神经,仿佛绷成了一道弓弦。鲁州市公安局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昨天晚上白云清一夜没有睡好,市委政法委田书记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
  “组织上已经内定于德生同志为市中级法院的院长候选人,在这种时候发生于德生被害案件,不能简单地认定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而且接连发生的两起凶杀案都与市法院有联系,凶手做案手段残忍,气焰十分嚣张,是公然向法律进行的挑衅。如不迅速侦破,不仅群众没有安全感,影响到社会稳定,而且有损我市经济发展的大好形势。因此市委要求,必须在十一月十六之前,也就是市经贸洽谈会召开之前破案。”
  作为案件的主要侦破人员,白云清倍感肩上担子的沉重。
  二十日上午十点,也就是案发后的第二天,省公安厅秦副厅长带员专程赶到了鲁州市,当即召开了有市公安局主要侦破人员参加的紧急侦破会议。会议形成了两条指导性意见:一、“10·12绑架案”和“10·18杀人案”两件惨案初步认定为同一案犯所为,可以并案侦察,鉴于案件的实际情况,确定以“10·18杀人案”为侦察的重点。二、对“10·18杀人案”的侦察,目前应从三个方向进行,一是查清被害人出事前的活动情况,尽快确定本案的嫌疑人;二是对事故车辆及被害人的遗物进行全面勘查,力争找到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三是全面调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和社会背景,从中发现侦破线索。只要在某一个环节上打开缺口,就要毫不放松,顺藤摸瓜,深抓深挖,直至将罪犯捕获。
  
  白云清具体负责调查于德生被害前的活动情况。来到市法院以后,他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在法院的值班室内,白云清往老杨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女人,可能是老杨的爱人。她说老杨到市场买菜去了,回家后就让他过来。白云清估计老杨一时还来不了,就让助手宁磊开车到事故现场去看一看。
  鲁州是个地级市,市区面积不大,人口也只有三十来万。市中级法院位于市区的南部,从这里出发,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北外环。
  鲁云公路是一条新修建的旅游公路,路旁新种的松树只有茶杯粗细,两边是空旷的田野,地里的麦子已经长到一扎多高。沿着公路往前行不久,白云清就远远地看到几间破旧的石屋。白云清叫宁磊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走了过去。
  石屋很结实,是用当地常见的青石砌成的,已经建成有些年头了。从墙上影影绰绰可以辩认的“战天斗地”等字,能够推断,石屋曾是文革时期修大寨田时某大队或者公社的临时指挥部。
  白云清看到,石屋北侧的麦田里,两道深深的车辙印一直延伸到石屋前,石屋的北墙上还有明显的碰撞痕迹。沿着车印往北走,出了麦田,白云清看到几棵折断的小松树还露着白茬。上了公路,白云清又向前走了几十米,也没有发现一点刹车的痕迹。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断,车上大多是去北部云峰山旅游区游玩的旅客。
  白云清想了想,招呼宁磊把车开了过来,他上去以后,车又向北开去。行驶了大约两公里,经过一个石榴园,有几个农村妇女正在路边摆着石榴摊。白云清叫宁磊停车,走过去与她们闲聊起来。
  “大嫂,你们天天在这里卖石榴?”白云清问其中一位年龄大一些的妇女。
  看到白云清一身城里人的打扮,那位妇女以为是买石榴的,指着身后的石榴园回答说:“那是我家的果园,买得多的话还能便宜。”
  白云清与她聊了几句石榴的事情,随后很自然地问:“昨天这里出了车祸,死了一个人,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那位妇女向南面指着说,“就在南边指挥部那里。”
  白云清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自己真的猜对了,那几间石屋过去还真是个指挥部。又问道:“你们看没有看到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那妇女笑了笑,说:“你这位同志真会说话,这路上平时人很少,要是有人看到了,那肯定得去救人。”然后,她反问道:“你们是公安局的吧?”
  白云清点了点头。
  “看你问的这些事,我就猜出来了。”那位妇女得意地说,“过去这里是条土路,这条水泥路是前年才修的,通往云峰山。平时路上车很少,星期六星期天车才多一些,都是你们城里人去旅游的。这里离我们村有六七里路,我们也就是这两天才在这里摆摊,平时也不过来。”
  看着那位山村妇女纯朴的样子,白云清买了几斤石榴,道声谢谢,拎着上了车。
  
  赶到市法院的时候,老杨已经等在那里了。因为彼此都很熟悉了,白云清直接了当地将案件的情况告诉了老杨。
  老杨很痛快地说:“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贾院长也作了安排,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听了老杨的话,白云清怔了一下,想起了前几天妹妹白云逸说过的话,心想,看来老杨这个人与贾公明关系真的不错,对自己匆忙找老杨协助办案,一时有些后悔。转念又想,贾公明住进了医院,法院现在由谁主持工作自己也不清楚,老杨是政治处处长管人事的,协助自己办案正合适,况且老杨又是贾公明亲自安排配合自己工作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对老杨说:“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于德生出事前一天的活动情况,再就是周围的人对于德生有什么看法?”
  老杨点了点头,说:“于德生平时社会关系很广,这几天贾院长生病住院他就更忙了。要说出事那天的活动吧,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他的司机于军应该最清楚,他给于德生开车有四五年了。我这就通知他来。”
  在等于军的时候,老杨和白云清谈起了于德生的有关情况。据老杨介绍,于德生今年三十九岁。九0年被任命为市中区法院副院长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是全市法院最年轻的副院长,当时在法院系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九三年调到市法院以后,庭长、审判委员会委员、纪检组长、副院长,一步一个台阶进步很快。现在是市法院的党组副书记、二把手,也是下一任院长的主要人选。
  “于德生既年轻进步又快,肯定会招至一些人的不满。他的对立面也不会少吧?”白云清认真地听着,不时插话问。
  老杨迟疑了片刻,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对白云清的问题有些敏感,感到不好回答。
  “怎么说呢,这也是人之常情吧。”老杨谨慎地答道,“按理说,人死了我们不好讲他的短处。不过,法院内部确实有一些人对他有看法。”
  “能不能详细地说说?”
  “比如副院长王明跃与于德生的矛盾就很深。在于德生调到市法院之前,王明跃是刑庭庭长、审判委员会委员。于德生一调来就接过了他的刑庭庭长职务,王明跃被调到了告申庭。这本来是正常的干部调整,但是因为告申庭是个小庭,在院里不如刑、民、经三大庭受重视,因此,王明跃心中就有气。虽然论资历、论文凭、论能力,王明跃都比于德生强很多,但是在职务的升迁上,王明跃却一直跟在于德生的后面,两人的矛盾也进一步加深。这一次,随着贾院长即将离任,两人在院长的位子问题上明争暗斗。”
  “这么说,王明跃对于德生很有敌意啦?”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在这件事上,王明跃比于德生更迫切,毕竟王明跃是五十多岁的人啦,今后的机会不多。”
  “王明跃会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行动?”白云清谨慎地问。
  “这倒不会,他犯不上那样做。不过,在组织部门来考查班子时,王明跃倒反映了于德生的许多问题。”
  老杨的话引起了白云清的极大兴趣,于是问道:“都是些什么问题?”
  老杨难为情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有十大问题呢!这几年法院的工作有些被动,都是这两人明争暗斗造成的,里面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停顿了一下,老杨说:“要是对你们破案有帮助的话,你可以去纪委要一份王明跃写得举报材料。有些话我真的说不出口。”
  白云清盯着老杨看了一会,心里想,老杨这个人可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足,看刚才的样子却不像是装的,对法院内部出现的问题确实感到痛心,还是一个有责任感有事业心的人,不由地对他改变了一些看法。但是,对老杨把问题发生的原因都归到两名副院长的头上,白云清感到有点不以为然。
  两人个正聊着,于军骑着一辆红色的本田125摩托车来到了法院。当他气喘嘘嘘地赶到三楼老杨的办公室时,头上冒着汗,嘴里还呼出了些酒气。看到白云清和宁磊坐在那里,他有些吃惊。
  白云清注意地观察了于军一下,觉得他有二十六七岁,大高个,平头大眼,身体长得很强壮。这种人有时表面上显得满不在乎,其实内心里却胆小怕事。老杨简单地说明了情况,白云清就与他谈了起来,宁磊在一边做着笔录。
  当白云清问他星期五那天于德生的活动情况时,于军说:“上午,我开车拉着于院长到市立医院看望了贾院长,接着就回到了法院。于院长回办公室以后,我就在一楼值班室看电视。中午,跟于院长去了亨德利大酒店吃饭,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法院。根据平时的经验,他喝酒以后肯定要睡觉,我就乘机开车出去办了点私事。下班的时候,他没有安排用车的事,我骑摩托车就直接回家了。”
  “中午你们和谁在一起喝的酒?”
  “是于院长的一位老同学,市中区望庄镇的镇长,叫吴运祥,他请的客。”
  “他因为什么请客?当时还有谁在场?”
  “是因为一起上诉案件的事,托于院长帮忙。当时在场的还有望庄镇一位姓李的副镇长和经委主任,加上司机,一共我们六个人。”
  白云清示意宁磊把这些都详细地记录上,然后又问道:“喝完酒回到法院以后,于德生有没有再出去过?”
  “这我不太清楚,因为下午他没有用车。一般情况下,喝酒之后于院长都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睡觉。”
  “下班以后,你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就放在西边的车库里。因为于院长自己也会开车,所以他也有一把车钥匙,下班以后他经常自己开车出去。要是晚上用我开车的话,他都提前给我打招呼,我就在楼下值班室里等着。如果不打招呼,下班后我就可以回家了。那天,我等到六点多,也没接到于院长的电话,就回去了。这一点,值班的保安可以给我证明。”于军知道自己对此事也有责任,竭力地进行辩解,不时瞟老杨一眼。
  “你认为那天晚上于德生会开车去什么地方?”白云清问道。
  于军又看了老杨一眼,低下头答道:“我不知道。”
  “他平时经常自己开车去什么地方?”
  于军低着头思考了一会,说:“我只是个司机,领导的事我从来不过问。”
  白云清耐心地开导他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的证词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听杨处长说,你为于德生开车这么多年,他待你也一直不错,难道你不想抓住凶手,为他报仇?”
  但无论白云清怎么劝说,于军就是一口咬定对于德生的事情不清楚。
  
  与此同时,鲁卫东来到了于德生的家中。于家住房之宽阔,装饰之富丽堂皇,令鲁卫东感到咋舌,觉得这不象是一位机关干部的住宅,倒象是大公司老板的府第。客厅的面积足有七十平米,整个装饰为欧式风格。三十四寸的大屏幕投影彩电和一人多高的景泰蓝仿古花瓶,摆在室内竟毫不显眼。房间的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酒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酒,有些是鲁卫东第一次见到。
  于德生的妻子葛兰是购物中心的会计。在鲁卫东的想象中,这套房子的女主人应当是一个既漂亮又高傲的人,但葛兰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不知是本身气色就差,还是由于严重缺乏睡眠,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也略显凌乱,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毛衫。她有些欠意地把沙发上的一些衣物归拢了一下,腾出块地方让鲁卫东他们坐下。这时,鲁卫东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些凌乱,沙发边放着一口大皮箱,主人好象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要搬出去住?”鲁卫东问,谈话就这样开始了。
  葛兰看了看豪华的客厅,苦笑着说:“回娘家,这里不属于我。”
  鲁卫东感到她的话里有问题,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和于院长也是熟人了,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感到很难过。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但要节哀顺便。”
  葛兰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早就对他说过,做人要讲情谊,办事要留退路,可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一意孤行。他现在出事了,除了家里的亲戚和我们单位的同事,他的朋友竟然一个都没来。‘树倒猢狲散,’也不能散得这么快吧。他整天吹嘘的那些朋友呢?”每说一句话,葛兰都像是在经历着一番内心的挣扎。
  在鲁卫东的感觉里,于德生的死对葛兰而言,与其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莫若说是一个巨大的伤害。
  在下面进行的谈话中,虽然葛兰没有说过一句她爱丈夫的话,但是从她叙述她与于德生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从她对于德生的性格、爱好以及生活习惯的了解程度来看,如果不是一个对丈夫倾注了全部感情的人,是很难做到那份细致的。对于于德生这样一种死亡的方式,葛兰在感情上难以接受,既痛苦又无奈,甚至还透露出一种早已预料的想法。鲁卫东感到有些压抑,这种压抑不是以前办案中常遇到的那种对死者亲属受到伤害而产生的感情上的同情,而是因为对葛兰矛盾心理的理解而引发的怜悯。从与葛兰的谈话中,鲁卫东明显得感到葛兰与他的丈夫在婚姻生活中存在着很大的分歧,这种分歧不是感情上的不和,而是对人生态度的根本不同。
  “孩子呢?”鲁卫东记得于德生有一个女儿。
  “在国外读书。”想起了女儿,葛兰止不住眼圈又红了,“她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呢。暂时我也不准备告诉她,千里迢迢的,回来一次也不容易,再说也不能影响她的学业。”
  鲁卫东体会到了葛兰对女儿那份真挚的感情,对她独自承受痛苦的坚强性格感到敬佩。
  “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闯很不容易啊!”鲁卫东感叹地说。
  “敏儿才十八岁,国内有的是名牌大学,可于德生非把她送到国外去读书。一个女孩子,真让人担心!”
  鲁卫东这才知道她的女儿叫于敏,而且在孩子读书的问题上于德生与葛兰有不同的看法。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鲁卫东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从你了解的情况看,谁有可能对于德生下毒手?”
  葛兰嗫嗫嚅嚅地说:“他这个人喜欢拉拉扯扯的,结识的人很多,他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至于说谁会杀害他,那我可说不清楚。”
  “难道就没有怀疑对象?”对她的回答,鲁卫东感到有些不理解,又问了一遍。
  “他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葛兰又重复了一句。
  鲁卫东不死心,又问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比如说有谁与他有矛盾……”
  没等鲁卫东把话说完,葛兰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确实想配合你们早日把凶手抓到,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想得最多的是,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好好的生活。”
  葛兰的话很冷静也很残酷,更出乎鲁卫东的意料。他想,这个女人肯定掌握着于德生的许多秘密,甚至已经猜到凶手是谁,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经过征求葛兰的同意,鲁卫东又检查了于德生生前的遗物,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离开了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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