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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还》书后


  序视书之体裁而有,书必有序,似亦无取。作诗所以写吾怀,且必曾忠实地写,以求知于世。若犹不能,则彼我殆有性分之隔,非言语之事矣,今乃恃序以诠诗,不亦谬乎。是以斯集初刊,竟不作序。下列短言,作凡例读。
  诗集编次之方,随好尚而殊,或编年,或分类,或以篇帙之巨细而分先后,三者皆未尽适于用。年时月日如此分明,以应世法之需耳,非谓今年今日之我尽然于去岁昨日之我也。剪断一江春水,岂可得耶?若以性质为纲,或以大小为序,则尤不可。何则?自然之广大,人事之蕃变,情思之多棼,书能以类判乎?至于评衡之事,见智见仁,在乎读者。一脉之水,一树之花,自生分别,此亦不可。《冬夜》编年,冠以雨序,如象之巨座,蛇之赘足,余滋悔焉。
  编诗之道竟无适而可矣,是又不然。就一义言,编年自胜。月日栉比,便于寻阅,一也;读诗如读年谱,易了知作者之生平,二也;情思之渐变次序而昭明,三也。故是书所录篇章,仍以时日为次。
  至于断制,则不凭依年岁,以事为判,吾心磨定,逐物而迁,事变来乘,前尘遂远,如歧路分手之子后将异其栖宿焉。故是书终于西抵上海之日,而以“西还”名之。郊荅《西还》是一部“数奇”之书,没有容它再版,已经绝版了。它不带一点披挂以求知遇,果然不为世所知,殊有求仁无怨之概,我倒特别的喜爱它呢?。有一“书后”作于十一年太平洋舟中,是在说诗集不必有序的。后来一想,这不是一篇序吗?无乃滑穆。于是《西还》就变成“光杆儿”的了(这自然不是牡丹)。近来把它找着,首尾已各缺了一页,堕欢重拾,敝帚自珍之感兼而有之,遂将起首补了一小节,结尾便没有补,也就可以算完了罢。中间文字,只略删节,无多变动,以存其真。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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