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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赌,香港是有悠久的历史了。今天位于跑马地的坟场,是因为战前火烧马棚,众多赌徒谢世而设立的。我的先父当日也在马场,被烧了半头头发,大难不死,是家母生时常说的张家典故。 我很欣赏今天仍存在的、在跑马地坟场门外的对联:“今日吾躯归故土;他朝君体也相同。”据说这对联是当时的一个鬼佬港督所拟的,虽然“归故土”对“也相同”不工整(平仄没有问题),但对联实在好。 香港历来所开的赌,赌马及六合彩之类的,是政府的专利。这不由得使人联想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但港府在这些“开赌”上所赚到的钱,大都用作“善举”,市民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反对香港私营开赌的人,数之不尽。为何如此呢?这是个不容易解释的问题。一说“赌”是不道德的行为,有伤风化。这观点显然不成立。以人口的百分比来说,香港的赌徒应该是近于世界之冠。赌马的狂热姑且不谈,单是赌股市、赌楼市,人多势众,而其风险之巨,的确是像苏东坡所说的“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其实,我们每个人天天都在赌。你到超级市场买鸡蛋,要赌是好还是坏的。你在任何市场下任何的注,在某程度上都是一项赌博。 好些反对香港开赌的朋友,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好赌”的不良嗜好。没有建设性的、或然率说是败多胜少的赌,我也劝自己的儿女要知所适从。但开赌场可以严禁某年龄之下的少年,而有规模的赌场,青少年就是容许也没有钱去下注。另一方面,住在拉斯维加斯的朋友告诉我,该市的本地人不赌。 我自己的儿子二十七岁,对赌没有兴趣,怎样劝他去试赌一下,也不肯听老父之言。女儿二十六岁,喜欢赌几手,问题是她从来节俭,到赌场只限一百美元为可输的上限。不久前她到拉斯维加斯,我在香港以长途电话劝她多赌一点(到了该城,不赌有什么意思?),她就是不听。 毋庸讳言,赌博是一种娱乐,可以消磨时间。去年夏天,我到赌城Lake Tahoe 去开经济会议,晚上闷得怕人,我拿三百美元去赌,以为可以买半个小时的娱乐时间。殊不知赌来赌去也输不掉。赌了两个多小时,兴趣尽失,但赌桌上的钱有增无减。我于是每手将所有的钱都推出去,到第三手才能输清光,诚苦事也。 最有分量的反赌言论,是开赌场会引来黑社会的操纵,治安会有问题。昔日的芝加哥与今天的澳门就是例子。是的,在传统上赌场与黑社会的混合有迹可循。但为什么如此呢? 一个可靠的解释,是历史上赌场往往是非法的,所以黑帮当道。黄、赌、毒的经验皆如此。就是像澳门那样,赌场合法化,但若政府管制发牌的数量,以至“油水”过多,那么贪官、黑道就会有混水摸鱼的空间。 近二十年来,美国拉斯维加斯的众多赌场办得好,使人对该赌城刮目相看。除赌以外,酒店的设计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给,而表演节目应有尽有,要赌与要不赌的皆有所适从,实在是一个消闲的好去处。我自己对这一类娱乐没有嗜好,但数之不尽的朋友很欣赏,每年总有几个周末到那里花点钱。听说美国东岸的大西洋赌城也办得不错。 今天,拉斯维加斯是美国发展得最快的一个城市。游客每年数千万,销展及国际会议触目皆是,而据说赌场三分之一的收入,是来自我们亚洲人。治安可人,而到那里散散心的多是有识之士,是有分量的道德判断者。 是的,像澳门那样的赌城我反对,像美国华盛顿州近十年来在印第安人的土地上设立的赌场,搞得不伦不类的,我认为没有意思,不办算了。近乎拉斯维加斯那样现代化的、以消闲为重而又能引来举家大小的游客光顾的赌城,香港不妨客观地考虙一下。 建议香港开赌的一位朋友提出大屿山为地点,甚有见地。我们花了那么多钱搞基建,是应该多加利用的。香港是有条件把一个小赌城办得很好的。慎重衡量,没有信心办得好才放弃,是上策。 赌城的成或败、好或坏,历史上的档案有的是。我们的财政司长是不难找到可靠的资料及顾问的。有了可靠的资料,我个人有三个建议。 其一,政府不要向管制牌照数量而多赚牌费那方面打主意。政府不要赚生意所得税及地价以外的钱,要让赌场带来的利益地流到市场上去。其二,要尽可能向国际的大庄家招手。我们引进外资的同时,也要引进设计与赌法,务求国际化。 其三,外地的经验告诉我们,成功赌城的重点不是赌,而是娱乐。今天中国大陆的歌星、舞星不计其数,菲律宾的历来都有看头,所以要办赌城,政府是要大量放宽这些艺员的进口的。 反对香港开赌场的权威人士,有责任到拉斯维加斯去考察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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