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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香港回归好商机


  夜渐深,李若龙这时在住处的天台上纳凉,他打着赤膊仰卧在护墙的背脊上,这是颇为危险的,一不小心或者一迷糊就会坠楼摔个粉身碎骨。李若龙喜欢这样躺着思考问题,手指夹着烟,不大吸,只是让它燃着,一根烟燃完了,灼痛了手指,再点一根,淡蓝的烟雾,袅袅地飘着,他喜欢这种感觉。
  夏夜,月朗星稀。在这儿可以仰望夜空。住在港九闹市区的人则没有这份福气了,那里的天空早已被竞相矗立的高楼大厦,切割成各种形状的几何图形。李若龙住的这座楼,位于九龙土瓜湾木厂街,楼高八层,李若龙租住顶楼一层,对着正梯口有一扇小门,开了门就是天台。从这儿可以望见启德机场,填海而成的跑道,像一柄长剑劈波斩浪直插海中。这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一架班机升降。飞机的引擎发出隆隆的震响,从头顶上掠过;尾翼上一闪一闪的灯光,像流星划破夜空;隐隐约约的机身,宛如灰色的铁鸟从天而降。李若龙感觉到那大铁鸟的肚子里有几百双眼睛正从高空中盯着他,神秘而真实。他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在思考的时候。以至他以后生活富庶优渥了,也没搬离这个地方。
  机场前面隔着铁丝网,有一座小公园,相当荒芜凋蔽。但它的名气却很大,相传是十三世纪南宋皇帝赵,逃离至此时的栖身之所,最后他客死孤岛。修建启德机场时,铲平了这个地方的山头,只留下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宋王台”,算是给这个落难的中国皇帝留下了一点勾起人们回忆的痕迹。时维一九九六年,越年,启德机场将废弃,搬迁到赤角新机场。届时,这位倒楣的中国皇帝被隆隆的机声骚扰了半个多世纪的幽灵,才可得到耳根清净。“英国佬”在回老家之前,动用香港政府库房储备,耗资一千七百多亿港币兴建新机场。当然,机场的主要工程判给英资公司,主要设备采购自英国,有人说,这是“英国佬”临走前狠狠地刮了香港一笔,但新机场确实宏伟壮观,被评为二十世纪全球十大建筑之一。据悉,第一位使用新机场的将是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在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中英两国完成“香港主权移交仪式”后,江泽民和他的随从们将从这里凯旋返京。而当“米”字旗在远东英国这块最后的殖民地上降落的时候,末代港督彭定康将搭乘邮轮,从海上“光荣撤退”。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按不下表。
  这时,李若龙躺累了,坐起身来,迎着习习的晚风,望着前面筲箕湾一带的浮屿,夜雾从海面上弥漫过来,游丝般的灯火漾动着,这里、那里,万户浮跃。李若龙觉得,香港的夜景,最能展现东方之珠的魅力。此地的夜景,与欧美各地所看到的迥异。夜晚,欧美国家看到的是灯海,香港则是灯山。他在芝加哥大学攻读工商管理硕士时,夜间登高远眺,但见灯火延伸向无边无际,大地像铺满了珍珠。香港则不同,那参差万户的灯火,像是用钻石镶缀而成的珠链,从天垂挂而下,形成竖立起来的灯山,又如飞泻而下的灯的瀑布悬泉。
  毕业时,他本可以留在美国展开他人生的旅程,有几家美国大公司已经决定聘用他。但他毅然选择回香港寻找机会,施展拳脚。他认为香港是一个充满竞争、充满挑战、充满传奇的现代化大都市,尤其是现在香港即将回归中国,面临历史转变期,香港的社会、人生,以及固有的价值观念、经济、政治、文化各种深层的结构,都将发生猛烈碰撞,受到巨大冲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李若龙给自己发出一道人生指令:他不应该缺席这个历史的盛会。
  一个月前李若龙返回香港,在九龙油麻地设立了一家公司,筹办四海高尔夫游艇会。这是一家“皮包公司”。李若龙为什么要搞“贵族”会所,又为什么要急于谒见方阳晖呢?搞“贵族”会所,是基于他以下的理念:随着九七回归的日子逼近,中港交流日趋频密。北京的各级官员以私人身份、怀着各种使命和目标纷至沓来,而本港的官绅商贾也急于结识新贵,他们不便出入一般的酒楼食肆,需要高档次的、豪华舒适的私人社交场所。“贵族会所”便成为一本万利的商机。至于方阳晖,李若龙请他入彀,是希望他搴旗升帐,登高一呼,八方响应。方阳晖是中港两地都吃香的“红人”。他年方五十,是本港商界的精英才俊。他刚从岳父郭德厚那里承继了巨额遗产。郭氏只有一位独生女,叫郭雨荷。方阳晖原是郭氏家族公司的雇员,因精明能干被郭氏选为东床快婿,从此平步青云。半年前,郭氏身罹绝症,药石无效,撒手尘寰。方阳晖成为一个庞大的企业王国董事,活跃于中港两地政商两界。传闻他还觊觎第一届香港特别行政首长的宝座。正因如此,李若龙在物色合作伙伴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方氏。
  然而,今天上午当他怀揣用一个月时间编写的“四海高尔夫游艇会”计划书,兴冲冲地去谒见方氏时,却被他骄横地扫地出门。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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