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刚好是我需要上班的日子。我不能再等在家里了。但是我知道即或是离开 家中电话,我也还是能继续和女儿联系。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发明了伟大的IP卡。 所以我就不用只守在家中有国际长途线路的电话机旁。国际的IP卡是在任何电话机 上都能使用的。于是我上班。在班上也还是不停地打着电话。我知道若若是一定要 回家的。不论多晚。在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定要和她通上话的。 这样,直到上午12点。当我再次敲击了电话键盘上的34次数字键后,上帝呀, John终于拿起了电话。 John一拿起电话我就听到了电话那边的那一片美丽的沸腾。那热闹的景象,生 日的喧嚣,是感觉得出来的。那么感染人的,令人兴奋的。 John也很兴奋。比平常更兴奋。John一听到是我,便立刻高声喊了起来:RuoRuo ———RuoRuo———,并大声向在家中为若若狂欢的所有的人宣告:是———妈— 妈———! 于是电话中立刻一片轰鸣。喊叫声口哨声铺天盖地,好像“是妈妈”是一个多 么伟大的消息! 然后才是17岁的女儿!她说她太高兴了!所有的朋友都来了!现在是南希和John 在音乐会后专门为她举办的生日Party !棒极了!你听到了吗? 女儿激动的声音! 我说我在办公室。我说祝你生日快乐。 她说她很快乐。她没有忘记问老任好。便立刻找来老任和她讲话。 她又问编辑部的阿姨们好,编辑部的所有阿姨逐一在电话中送给了她生日的祝 福。 圣诞的美丽时光 南希说,圣诞对若若来说是最最美丽的时光。 那时候圣诞节还没有到来。然而南希却已经早早为若若预定了芭蕾舞剧《胡桃 夹子》的座位,南希说,那将是最好的圣诞芭蕾。 知道诺维尔的家中在做着所有圣诞的准备。对南希和John来说,圣诞节当然每 一年都要过,但这一次的不同在于,家中有了若若。若若于是就成为了这一年圣诞 节的主要人物。一个来自东方的可爱的小女孩。一切都是围绕若若的。于是,各种 各样的聚会;还有,那棵美丽而挺拔的、需要装饰的圣诞树。 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家中的那棵圣诞树。那时候才刚刚进入12月。那时候那 棵树还生长在土地中。那是John放在网上的一张非常有趣的照片。在晴朗冬季的某 一天,南希、若若和莫莉站在一棵漂亮的枞树前。那就是他们在寒冷的丛林中为自 己选择的圣诞树。那树在未来的、圣诞节前夕的某一天,将会被他们搬回家。那大 概是他们为圣诞节所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也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因为,在西方,最 重要的节日是圣诞节;而圣诞节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具象征意味的,自然就是圣诞 树了。节日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在圣诞树下:打开圣诞节礼物,聚会,或 者Par ty. 于是圣诞树无比重要。要事先选定。然后再兴致勃勃地把圣诞树接回家。为此, John也饶有兴趣地把另一张关于圣诞树的照片又放在了网上。这一次拍照的那个人 就不是John了,因为在照片上,John正躺在地上,侧身用锯去锯那棵漂亮的圣诞树。 John的样子很费力,而若若却站在一边,对着南希的镜头傻笑着。又一张照片就是 若若和John抬起了那棵树,他们要把它带回家了。是南希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切。 南希说,那也是若若圣诞经历的一部分。 为了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我曾经不断地给若若打电话。那时候若若还没有放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天的晚上家中总是没有人,就好像圣诞节已经提前到来了。 17日,18日,19日……直到21日的上午,我才终于在电话中找到了我的女儿。 幸好在电话中终于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我觉得要是再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可能 就真的要发疯了。有时候就是这样,我越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就越是不能安心。不 能安心就翻来覆去地给女儿打电话。电话中如果找不到女儿就更是不能安心。这不 仅是一种心理的怪圈,简直是为自己设计的恶性循环。 幸好在电话中终于找到了女儿。而女儿在电话中的声音一开始竟显得有些迟疑。 我于是又立刻担心起来,怕她真的有了什么不愉快。问她怎么了?她说没有啊。那 怎么会听上去心情不好,情绪低落呢?后来女儿说可能是因为你太想我了,所以才 会对我的声音那么敏感。她说妈妈,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确实很好。后来才知道 女儿之所以语速缓慢,是因为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讲过汉语了。而她在美国,如 果没有我在电话中和她讲中文,她是没有机会和任何人说中文的。所以她的中文荒 疏了,以至于一时难以转换过来。而我们之所以两周没有联络,是因为她一周去了 南它科特岛,另一周又全家去了纽约。 女儿是说着说着才逐渐兴奋起来的。她说她和南希刚刚从波士顿回来。她们现 在正在打一个包裹,那是他们将要为我们寄来的春节的包裹。她说她听到了我们给 她的电话留言。她说她现在真的很好。她告诉我圣诞节他们会在家中过。从现在起 就要开始一个10天的长假了。新一年的1 月3 日他们就开学。那时候新的学期就要 开始了。放假期间他们还会去缅因州。而明年2 月学校再度放假的时候,她的瑞士 姐姐瑟若就会从苏黎世飞来,那时候他们全家会一道去佛罗里达。之后瑟若还要到 墨西哥,在那里她要熟悉她的西班牙语。若若说他们那里也有澳门回归的消息。她 还说这会儿John不在家,他到纽约州公务,明天才能回来。 听到女儿声音之后的那种喜悦。那喜悦的程度是难以言说的,是只有远离儿女 的母亲才能体会到的。因为这种摸不着她也看不到她、又觉得她好像是不开心的日 子实在是太难熬了。熬着这样的日子时就觉得,她还那么小,我干吗要把她送出国? 我是那么心疼她,惦记她,终日情牵梦绕的,何苦要自讨这份罪?后来想,反正她 是要回来的,而她只要一回来,我就哪儿也不让她去了。从此就形影不离地守着她, 让她呆在我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她。总之不管怎样,我要让她回家。家里有舒适的 房间。充满了阳光的。在家中同样可以成长,至少亲人能长相厮守……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极而言之罢了。那是因为我太想念女儿了。女儿 在一天天长大。她会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怎么能永远守着她呢?如今她独自在外, 可能也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或者不开心的时候,但无论什么,那将都是女儿成长 的过程。有时候,一个人只有在逆境中,才能更加的奋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