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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这时,宋达清才跑过来,问:“怎么样?”朱怀镜忙回头道歉:“对不起,让你一 个人等在这里。皮市长今天很高兴。”宋达清说:“没什么哩,我们有时执行任务,晚上在外面潜伏,一蹲就是大半夜哩。”已是零点过了,宋达清还提议是不是找个地方玩 玩去。朱怀镜念着玉琴,就说太晚了,改天吧。三人就分手。朱怀镜转身才走了几步,袁小奇又叫住了他。他站住了,袁小奇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我想了想,还是同 你说说。我今天注意看了皮市长的脸相,他前程不可限量。”朱怀镜笑笑,说:“他已是这个级别的官了,前程已不错了。你这不等于白说?”袁小奇却很是认真,说:“我 还预测了一下,他最近有大喜事,喜从天降。信不信由你,你先记住我这话,看到时候是不是应验了。”

  宋达清和陈雁站在那里朝这边张望,不知他俩在这边说着什么神秘的事情。朱怀镜 只好说:“好吧,我记住你的话。不过你也记住我的话,你刚才这话只能对我说,不能同别的任何人讲。”袁小奇说道好吧,两人就分了手。朱怀镜一路上却总想着今晚不知 皮市长是不是很高兴。袁小奇有意不和皮市长的东风,最后又有意让皮市长和了牌,这就玩得有些过分了,有自恃高明的味道。皮市长显然很敏感,好像觉得自己被人牵着鼻 子在玩。朱怀镜注意到了皮市长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隐隐露出的愠色。他想如果真的让皮市长不高兴,费了这么多手脚引见袁小奇,就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

  玉琴早睡下了。朱怀镜进洗漱间洗了脸,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拨了方明远的手机, “明远吧,对对,是我。你休息了吗?打搅你了。路上皮市长说什么了吗?”方明远说:“皮市长很高兴,对袁小奇很有兴趣。”朱怀镜道:“我告诉你,我们分手后,袁小奇 把我拖到一边说,皮市长最近有大喜事,说什么喜从天降。”方明远说:“他不要乱说啊!”朱怀镜说:“我已交代他了,不让他再同谁说这话。他答应了,我相信他做得到 的。”听说皮市长今晚真的很高兴,朱怀镜也就放心落意上床睡了。

第五章

  朱怀镜回办公室上班几天了,好像不太习惯,坐了不久就想打瞌睡。这时刘仲夏微 笑着进来,将门轻轻虚掩了。朱怀镜就猜到刘仲夏一定是有什么神秘的事情同他讲了,就客气地请他坐。刘仲夏在他对面的桌子前坐下,身子尽量往前面倾着,轻声道:“怀 镜,刚才人事处揭处长他们找我,主要是了解你的情况。”刘仲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望着朱怀镜。朱怀镜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心头不禁一喜,背膛上发起热来。 却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哦哦,等待刘仲夏接着说下去。刘仲夏说:“怀镜,同你共事这几年,我对你很佩服。揭处长他们了解得很细,我也就全面而客观地介绍了你的情 况。”朱怀镜一脸真诚说:“说真的,这几年是我工作最愉快的几年,这主要是同你合得来。”刘仲夏谦虚了几句,又含蓄道:“今后不要忘记兄弟们啊!”刘仲夏没说破, 朱怀镜也只得装糊涂,含混道:“我俩永远是兄弟啊。”刘仲夏笑笑,说当然当然。

  正扯着,电话响了,朱怀镜一接,竟是李明溪,他便笑着骂了起来,说:“你这疯 子,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失踪了呢!去北京了吗?哦哦,回来了?怎么样?”李明溪说:“你有空过来一下吗?我不太愿意去你那里。”刘仲夏见他的电话一时完不 了,就扬扬手告辞了。朱怀镜也扬扬手,再对着电话说:“我下班过来吧。”

  朱怀镜看看手表,见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心里便急得慌。他给玉琴打了电话。他 已有好几天没见着玉琴了。从荆园宾馆回来那天起,他再没有去过玉琴那里。那天凌晨,他俩早早就醒来了,再也没有睡意。玉琴知道他要回去了,情绪不怎么好。他不知怎么 安慰她,只是抱着她亲吻个不停。玉琴的双臂和双腿紧紧缠着他,泪流满面,说:“我不是不知道会有这个时刻,没有必要回避现实。我应该清楚,我俩的爱情是不正常的, 所以就不可能像正常人那么过。我既然爱你,就该听凭你来去自由。”朱怀镜听了这番话,只觉得五脏六腑一古脑儿绞在一起。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他想起身离开,脸皮却像 结了冰,硬硬地生动不起来。玉琴送他到门口。下了楼,寒风一吹,似乎一切都真实了。

  电话响了,玉琴已在外面等着了。朱怀镜整理了一下头发,拉上门出来了。走出办 公楼,见玉琴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玉琴从里面开了车门。他一低头就见了笑吟吟的玉琴,不禁浑身发热。他偏头望着玉琴,见她今天脸色比平时更加红润。朱怀镜伸手摸摸玉琴 的手。玉琴不说什么,只是笑笑,抽出手开了车。车出了大院,朱怀镜说:“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我那朋友是个疯子,我俩不自己吃了饭去,说不定会饿肚子的。”两人随 便吃了些东西。朱怀镜吃得快些,吃完了就望着玉琴。

  一会儿就到了美院。两人上了楼,一敲门,一头乱发的李明溪拉开门出来了。朱怀 镜说:“玉琴,这位就是我向你多次说起的李明溪先生,著名画家。这是玉琴,我的朋友。”玉琴对李明溪说声你好,就伸过手去。李明溪却没有握手的意思。玉琴的脸立即 红了起来。朱怀镜忙笑道:“玉琴,你别同他握手。他那手脏兮兮的,别把你的手玷污了!”朱怀镜这么一玩笑,玉琴就不再尴尬了,只文静地笑着。李明溪就看看自己的手, 嘿嘿着,也不叫人坐,朱怀镜就说:“玉琴你自己找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吧,他不会请你坐的。这一套他还没学会。”玉琴左右看看,实在找不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就说 没关系,依旧站在朱怀镜身旁。

  李明溪说:“这回上北京,该见的人差不多都见着了。只是黄老先生去意大利了。” 他说着就拿了些字画出来,都是当今中国画坛名家送他的,上面题了些褒扬或勉励李明溪的话。朱怀镜知道这些都是宝贝,不禁啧啧起来。等朱怀镜欣赏了一会儿,李明溪又 取了一幅画来,说:“这是吴居一先生格外开恩,邀我合作的一幅画,又送给了我。”吴居一是当今中国画坛最响亮的名字,他的画在市场上是天价。只见李明溪展开的画题 为《寒林图》。画的是一片落了叶的寒林,或三五棵杂然丛生相对如闲士,或孤零零一棵背林而立,独显傲骨。而远景则森然如墨,直达天际。画的虽是寒林,却并不显得萧 索或落寞。旁有吴居一先生题款:寒林有佳木,树树风骨,枝枝冷峭。后生明溪君,画风卓然,性情怪异,憨态可爱。老夫奇之,邀与同作寒林图共娱尔!一旁又有李明溪的 几个字:学墨吴老先生。朱怀镜边看边倒抽凉气,直说了不得了不得。李明溪也有些得意,说:“正好碰上吴老先生高兴,不然我只怕望他的背影都望不见。不想却有幸同他 共作一幅画了。”朱怀镜见他这情态,就调侃起来:“说得谦虚,实际上是忘乎所以。可见吴居一先生错看你了。老先生以为你是这寒林中的某棵树,天性自然,其实你也是 个俗人。”玉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总是这么你说我我说你的,就偷偷捏捏朱怀镜。朱怀镜却说:“你不知道,他这人整天像个梦游的,要我说说他才清醒。”朱怀镜这么一说, 玉琴倒红了脸。李明溪却只是笑,不还朱怀镜的嘴。两人接下来就聊画展的事,朱怀镜好像比李明溪还在行些,说出一套一套的策划意见。李明溪只是木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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