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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玉琴伏了一会儿,说话了:“我只是不愿去想这事,其实早就猜到了。我想你的夫 人一定很不错的,当她望着我微笑时,我觉得很心虚,觉得她的微笑像一种嘲弄。”朱怀镜想不出什么话来开导,说:“你只要相信我是真的很爱你就行了。”玉琴不等朱怀 镜说下去,用手封了他的嘴,说:“见到了你,我就开始做梦了。我克制不了自己,就成这样了。我一边走向你一边问自己这是为什么?我怕夜里再孤独、恐惧,没有思念, 也许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可当我明白了这一点,同时又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在梦里了。那天袁小奇只是把我心里不愿想,口上不愿讲的事说破了。”

  朱怀镜心里很尴尬。对怀里的女人,他不可能有太多许诺。他只能说说爱她守着她 之类的话,而这些话有时候会很空洞。他不可能失去他的家庭,这家庭不仅有他的爱妻、爱子,也许更重要的还因这家庭支撑着他的名誉、体面、地位,这家庭还牵扯着复杂的 社会关系。同玉琴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不让自己去想清楚这事情,他愿意这么醉醺醺地过。偶尔想起这事了,他也会感到心里发慌。玉琴说:“今天见了她以后,我不得不 想想这事了。怀镜,你说这事怎么办?”

  玉琴这一问,朱怀镜感到害怕了。能怎么办?他不可能怎么办啊!他没有话回答她, 只是不停地吻她。玉琴又流起泪来。朱怀镜受了感染,也泪如泉涌了。近来他常常萌生想哭泣的感觉,今天终于流泪了。“别哭了,我永远是你的!”朱怀镜轻轻拍着玉琴。 玉琴停止了亲吻,说:“怀镜,别说得那么远了。人同谁开玩笑都行,就是不能同时间开玩笑。就算你现在离开我,我也不再觉得枉此一生了。”朱怀镜忙说:“我不会离开 你的。”玉琴叹道:“我问你这事怎么办,你答不上来。我也不指望你有什么回答。记得你开导我的话吗?如果我们求的只是花,花就是果。怀镜,我真的放不下你了,你是 我生命中惟一的男人,我也把你当做惟一的亲人了。我只要想着有你这么个男人,爱着我,疼着我,我就不再孤独了。”听了玉琴这话,朱怀镜满心羞愧。玉琴刚才问他这事 怎么办,他生怕她提出非分的要求来。

  吃了晚饭,朱怀镜回房间看看新闻,见天色黑了下来,就起身准备去玉琴那里。下 了楼,走到大厅外面,无意间看见有辆小车是乌县牌照。再一细看,见是张天奇的车。心想张天奇原先来市里办事都会找他的,这回怎么不见他找呢?他想了想,就回到大厅, 去总服务台查了下,果然是张天奇来了,昨天到的。他径直上楼去了张天奇那里。一敲门,张天奇问声哪一位,就开了门。

  “啊呀呀,是朱处长!请进请进。”张天奇忙双手迎了过来,拉着朱怀镜往里面请。 朱怀镜说:“我在外面看见你的座车,想必一定是你来了。知道父母官来了,不来看看不行啊!这段我们在这里搞政府工作报告,已进来快两个月了。”张天奇说:“是我失 礼啊!我一来就找你,找不到。原来你躲到这里写大报告来了。”朱怀镜疑心张天奇讲的是推脱话。张天奇很是客气,倒茶递烟忙个不停。朱怀镜喝着茶,笑容可掬,含蓄地 说:“张书记,皮市长对你印象很深哩,多次问起我。”朱怀镜没有明说皮市长对他印象怎么样,也不说皮市长问了他些什么。其实皮市长什么也没问。张天奇忙说:“还靠 你老弟在皮市长面前多说话呀!”他说着身子就朝朱怀镜靠了靠,两人显得亲近多了。张天奇也老练,并不问皮市长对他的印象到底怎么样。

  朱怀镜问:“这回张书记来是办什么大事?”张天奇说:“还是高阳水电站的事。 托你帮忙,市里这边是差不多了,还得赶到北京去,要争取进明年国家计划笼子。上面多有些你这样从基层来的同志就好了,现在上面有些人办事,不像话啊!你今天就是不 来,我也要想办法找到你的。还有事要你帮忙哩。”朱怀镜问:“什么事?”张天奇说:“是这样的,我们学习外地经验,选了一批各方面素质都不错的女孩子,作为我们县里 的信息员,派她们到上级机关一些领导同志家里做家庭服务员。信息员的工资我们县里发,领导同志愿意再补贴一点也行,不补也无所谓。她们一边为领导服务,一边为我们 县里联系项目、资金什么的。她们在领导身边,联系起来方便些。”朱怀镜见张天奇很得意这个举措,只好附和说:“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你张书记是敢作敢为,尽是新点子 啊。”张天奇谦虚道:“哪里哪里,还要麻烦你。皮市长和柳秘书长两位领导出差了,一两天回不来。我这里又不能再等,明天一定要赶到北京。正好这次县里驻荆都办事处 新换一个主任小熊,情况还不太熟悉。我想到时候这两位领导回来了,还请你带着小熊一起去送一下信息员。”

  朱怀镜见只是帮这个忙,马上爽快地答应了。张天奇就交代秘书小唐带人来了。小 熊像是见了老熟人似的握着朱怀镜的手,叫朱处长好,以后请多关照。两位姑娘年纪不大,都很水灵,显得有些害羞。张天奇对两位姑娘说:“这是朱处长,是自己家乡调来 的领导。今后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你们到了领导身边,就要听领导的话,服从领导的安排。希望你们努力工作,做出成绩,为家乡建设做出自己的贡献。”两位 姑娘不太敢抬头,只是点头称是。交代完两位姑娘,张天奇又对小熊说,要他随时同朱处长联系。

  朱怀镜看看手表,对小熊说了声我们随时联系,就起身要走。张天奇让小熊和两位 姑娘先去,再对小唐说:“你去叫司机,取一箱秦宫春,给朱处长送去。”朱怀镜忙说:“别客气,算了吧。”张天奇说:“是你在讲客气呀?家乡又没有别的好东西带给你, 就只有这秦宫春还稍稍可以拿得出手。特别是你搞材料的,服用一下秦宫春,可以提神,蛮好哩!”不一会儿,小唐同司机小李就来了,问是不是下去?朱怀镜就同张天奇握手。 张天奇就说,对不起,我不送了,等会儿还有人来。

  下了楼,朱怀镜说:“你把车开到龙兴大酒店去吧。我做个人情,把这秦宫春送给 我一位朋友算了,我不服这个。”小李就笑笑,说:“朱处长年轻啊。”朱怀镜只淡淡地说声哪里,没有笑。秦宫春口服液是乌县制药厂依古方开发的营养药,这几年正热销。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实际上就是一种春药。进了门,玉琴问是什么好东西?朱怀镜一脸神秘,说是张天奇送的,秦宫春。玉琴把脸一红,抿着嘴巴笑了。朱怀镜见玉琴这 样子,就料得她也听人说起过秦宫春。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腼腆而笑,说:“张天奇硬要送,我就只好拿了。其实我哪用这个?”玉琴问起朱怀镜四毛打工的事,是不是就让 他来龙兴,做保安或是做服务员都行。朱怀镜想想,说还是算了,心想要是让四毛来龙兴做事,他又常来这里,难免没有碰上的时候。他想还是让行政处处长韩长兴帮个忙算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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