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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终结 67“趾耳朵” “趾耳朵”就是老知青杨宏建。杨宏建与Ｌ城监狱的越狱犯人伏军是同一个人。 别人向我描述，他来自江苏或者浙江，也许有一米七七或者再高一点，身材清 瘦，皮肤白皙，血型可能是Ｂ型，也可能是ＡＢ型。总之他是那种神经类型比较敏 感的男人，喜欢装饰自己，情感丰富，头脑灵活，但是天生意志比较薄弱。 修车匠老唐说，“趾耳朵”杨宏建曾经是个很有才能的文艺兵，吹拉弹唱无师 自通，入伍不久即被选拔到总部宣传队，南下战役失败之后宣传队撤销，他就留在 总部警卫营当班长。这个知青作风不大好，竟把一个有夫之妇的肚子搞大了。 有人说，“趾耳朵”是个怕死鬼，根本不是当兵打仗的材料。这家伙长着一张 小白脸，喜欢出风头，处处表现自己。战争年代，一个胆小怕死和贪图享乐的家伙 会干出什么好事呢？ 还有人说，游击队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出了许多像“趾耳朵”这样可耻的叛徒 和败类。 但是他的难友宫齐也就是李大龙却告诉我，老杨才华横溢，如果放在今天他很 可能去做歌星舞星文艺节目主持人。性格懦弱不是他的错，他错在早出生三十年， 提前来到一个不需要他的时代…… 但是三十年前这个晚上，阿秋筒里的犯人“趾耳朵”却神秘地失踪了。只有小 黑知道，他是趁收风之机悄悄躲起来的，如今他正藏在天井的那口水井里。我问刘 义：你们一起讨论过越狱计划吗？他答：是的，我们甚至讨论了越狱的细节。不过 “趾耳朵”极力反对，他说越狱绝对不可能成功。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蒙骗过自 己的难友，抢先一步开始了大胆的越狱行动。 我能想象出这是一个晦暗的监狱之夜，一个黑影像壁虎一样偷偷地蛰伏在水井 里，他是趁收风时混乱悄悄溜下水井藏身的。他的头顶上方只剩下一个月亮般的天 空，他手中掌握的惟一工具就是那根竹竿。他将耐心等待夜深人静，然后他将顺着 竹竿从井里重新爬出地面来，再以竹竿为梯子翻越高墙逃走。这个疯狂的越狱者企 图用竹竿从地狱一直爬到天堂去。很快阿秋筒的犯人都发现“趾耳朵”不见了，人 们立刻被这个人的大胆行动震惊了。等待越狱者的下场不是自由，就是绞死，为什 么这个不顾一切的疯狂家伙偏偏是那个性格懦弱的“趾耳朵”呢？ 这一夜无人入睡，人们或坐或躺，他们都在等待结果。空气像座山，压得人喘 不过气来。犯人竖起耳朵，不放过外面哪怕一个微小动静。时间仿佛停滞了，漫漫 长夜没有尽头，后来他们终于听见院子里响起哨兵换岗的脚步声。一个扁哒打着响 亮的哈欠巡查牢房，他走得很笨重，皮靴踢得踢踏响，手电光往阿秋筒里晃了晃就 走远了。再后来值班室的铁门响了一下，牢房又坠入大海一般的死寂中。 人们的神经再次绷紧。这就是说，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半夜，再过一个小时就要 天亮，这是警卫最松懈的时刻。但是天井里还是没有动静，有人不停地从窗口看出 去，但是除了漆黑的夜，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人们开始有些不安，他们不明白， “趾耳朵”究竟还在等什么？难道他害怕了？退缩了？或者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 越狱成功，如今正在自由的天地飞奔…… 就在一大串悬念将人们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一声炸雷似的枪声震动监狱， 将犯人震得从地铺上跳起来。他们扑向窗口，看见机枪射击的火光在夜空里狰狞地 一闪一闪。 哗啦一声，空气破碎了。 |